悲喜尘妄,三千杀相。

【莫毛】可以追 (一)

9102年我回来填坑了,前文见这里:点我



半世逍遥,梦中忘却,来生难料,此生飘摇。

长夜漫漫,何得光华,一世追寻,点亮明灯。



归去来



穆玄英曾长久的重复着同一个梦。

梦里充满了炙铁和硝石的气味,滚烫的殷红火焰沿着满地枫色跃然腾起,一面面旗帜在他面前燃烧着倒下,一如那些浑身戟痕再也无法站起的同伴。天地皆是一片混沌赤烈的灼,他双手紧握着剑柄撑起身体,被同样厚重黏稠的红沾染眼睫。

未及他拼尽所有战至困兽之斗,却有凄厉之声一路踏破围攻渐次传来,似地狱鬼泣鸣响。他在被热浪扭曲的空气中远远看见那人冷冽的侧脸,血液随着他挥刀的弧度洒洒扬起,后又被高耸的火舌瞬时舐没,人命在他刀下掌中,不过一隙微尘草芥。烈焰继而被冻结成碎裂的冰,落为一地素白,他绛衣共雪,且杀且行,便成为这霜降中唯一的主宰。

他抬头,在这腥风血雨的来路中寻着莫雨,而他在此只为了自己。

睁开眼,映入眼底的又是青砖黛瓦。

穆玄英披上外裳下地,推开潲了水的窗扉。庭中槐花饮露欲滴,再过半月,便是开的最好的时节。檐下灯纱字迹将晕未晕,芯烛却还摇曳,他拢了拢衣襟想,改日再做个新的好了。

他在晨钟声中穿过洛阳的城隅,来到唐军大营旁的浩气营地,穆玄英笑着和轮岗的天罡武卫打过招呼,他在光影中看着他们年少意气风发的脸,恍然间像是看到那个曾跪在正气厅中背脊笔直的少年。

他无疑是个很好的将领,数月以来一切都在他的规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,他是战局中一把所向披靡的剑,是同泽们坚不可摧的依靠;这样很好,狼牙日渐式微,随拂晓而醒皆是生机希望,浩气盟和恶人谷之间也维持着悬于一线的平和,哪怕私下依旧暗潮汹涌。

回去时穆玄英绕道去听泉买了两壶黄粱,他进屋时反手带上了闩,然后背靠着门缓缓坐靠在地。

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

“早。”明日的清晨仍旧会如期而至。

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。


衰草寒烟中沉星暗夜下,一切都保持着其俱寂的原本姿态,他执缰缓缓行在破晓前的小道中,几乎与这暗湛融为一体。无人知他何处来,无人晓他何处去,幽冥亡魂不过这般。

他神色淡然,好似可以就这样漫不经心的走上一生,却又在漆夜退却之际转念握紧了缰绳纵马疾驰,蹄声飒沓于青石击出旷彻声响,渐次撞破天光。

他斜眸,数年未见的城匾再次高悬入眼,再向前,过去的记忆似凝实体如芒在背,朝曦折射过飞檐鸱吻,在他眼底滚下莹白的光晕。

他轻笑一声,翻身下马,进了城中最大的赌坊。

“您、您怎么来了?”古镇狱用湿布巾仔细拭了拭手,诚惶诚恐的端上了一杯热茶。

莫雨对此间畏惧司空见惯,他无甚表情的拂衣坐于紫檀木椅上,只回了句“秋雨堡刚收。”

“我这就吩咐下面去办,怎得还劳烦少爷走一趟。”

“无妨。”

不多时就有血魔武卫持盘将账册呈上,他将记载物资的账本大致翻了翻,又问及洛城如今局势,古镇狱只将惊风院现况详报个了大概,便有手下来报有客来访,莫雨沉思片刻,做了个“先去吧”的手势,主厅未几已恢复本来的静谧。

侧厅又有声起,低语,是一种刻意的压制。

“上次的事情考虑的如何?”

偏他耳力极佳。

“现在这个时节与浩气盟大起干戈,不算合适。”

“又不是正面与他们冲突,我查探过了,只有他一人住在城郊宅邸。呵,我可听说自从他来了之后,你们可没曾落下过什么好。”

莫雨从袖中取出一物,细看下便知是隐元会特有的材质,边角似铭着缱绻摩挲过的痕,他侧首就着未熄的烛火将其引燃,流风卷彻笺面,焰尖层层噬灰折旧的白,在湮灭殆尽之前只隐约看到上书潦草,是洛阳二字。

“再让我想想。”

“现在狼牙那边军力青黄不接,造不成什么威胁,等他们彻底被击溃浩气撤兵,可不一定再有机会。我只向你要十个最精锐的暗卫,我来动手,功劳归你。”

莫雨仍无动于衷。断断续续的对话随杯沿字字抹开,他呷了口茶想,这庐山云雾还算尚可。

“此人据说是谢渊未入世的弟子,除掉他,不仅战事方面能扳回劣势有得交代,还能替你们恶人谷解决掉一个未来的巨大威胁。”

似是想到莫雨刚才照面时阴晴不定的表情,古镇狱终于咬牙下定决心,“何时动手?”

“两日后子时,”他顿了顿,语气中饱含饮血啖肉的恨,“定要他血债血偿。”

待到古镇狱回来,莫雨收回转动杯沿的手,他扬颌抬眼,只一句话登时便让古镇狱噤若寒蝉。

“我与十个暗卫相比如何?”

莫雨的单刀直入令他惊惧,有昆仑冰渊般的嗜骨寒意雷霆而下将他挟裹,可冷静回想方才,自己应允初衷皆于谷中百利而无一害,虽不懂莫雨缘何要插手,但自知事情败露,他也不再作辩,“自然……自然是您百战无前。”

“你所行之事,”莫雨站了起身,“一切按计划执行。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,我想你应当清楚不过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他不耐的嗤笑出声,“我恶人谷何时多了这么多信承守诺的君子?”还未等古镇狱反应过来,莫雨已至身侧,顷刻间便攥握颅骨将他按于桌案之上,不得分毫动弹。莫雨神色淡漠,好似握掌死生不过弹指一念,古镇狱只觉眼侧重穴处力灌千钧,莫雨居高临下,声色不比神情更暖,“若有人轻举妄动,”他俯下身,用另一只手抽出随身匕刃钉在古镇狱眼前不足半尺之处,“你且看这百数驻军,我敢不敢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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